起初我比较好奇是怎样的一本书被命名成了”小王子”,我花了若干个小时的时间通篇读了下来,发现作者是以描写异域星球小王子来描写自己的成长历程和人生感悟。我也从书中引发了如下若干方面的领悟。

折翼的梦想

  小时候,每个人都有梦想。这些梦想寄托了我们对世界人生最早、最美好的想象。不过可惜。这些梦想往往萌芽不久就被大人击碎,于是我们逐渐忘记发梦。大人告诉我们,这叫成长;而成长的另一个名字叫认清现实,叫循规蹈矩,还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王子》的作者圣埃克苏佩里就有类似的经历,他在书的开始就告诉我们,他小时候热爱创作,曾绘画了两幅蟒蛇吞大象的抽象作品并渴望得到大人的欣赏,可谁知:

 大人建议我把肚皮开开或闭着的蟒蛇图搁在一边,还是把兴趣放在地理、历史、算术、文法上面吧。于是我在六岁的时候,就这么放弃了美好的画家生涯。

图1 图2

  这段经历彻底改变了作者后来的人生,并给他的心灵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所谓梦想,通常有两层含义:

  1. 对当事人非常重要,是他十分在意且极具价值的目标。
  2. 梦想和现实有相当的距离,需要付出许多努力才能实现。

  由此见,大人们不鼓励小孩子发梦,要么认为这个梦不该发,要么认为这个梦不能实现。那大人们为什么不赞成小圣埃克苏佩里梦想是绘画呢?没前途。为什么?因为绘画不能上好的学校,不能找到有出息的工作,更不能在周围人中间赢得赞赏。谈到这里,大家就懂了:小孩子再怎么百般辩解都无效了。

  我是赞成“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个说法的。一个孩子成长起来,最大的影响因素是他的抚养人们,其次才是其他的因素,比如他的兴趣、教育背景等。我喜欢敲代码,尽管它现在还算有前途,但我不可能敲一辈子代码,我总是会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事情要去处理而不能一门心思的敲代码。如果我那时仍想继续敲代码该怎么办呢?恐怕我也只能像圣埃克苏佩里一样,把爱好当做享受,就像他拿起画笔就是纯粹自然地享受一样,享受创作本身,享受通过code实现神奇功能的喜悦。

  为什么会享受?是因为,这世上本没有这样一幅画,但现在因为我,它存在了,它灌注了我的技艺、思想、甚至是情感和想象力。当我眼中所见、脑里所思都被表达出来时,这个自由表达的过程可以让我得到难以言喻的满足,这份满足本就是一份很好的汇报。

  成长,也可以看做一个折翼梦想的过程。孩子会渐渐失去童真、想象力和好奇心。所以,问题的根源不在于他无法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而是在于他失去了发梦和追梦的心。只有在沙漠里遇到了小王子,才从小王子身上寻回了失去童年的自己。

  我想,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和作者童年类似的经历。总是有些前辈以为你好之名,行折翼之事,不过是因你的成长不足以成为他们酒局饭桌上的谈资。有的时候,他们说起你,甚至和你的处境没什么关系,你的某个想法不和他们的观念,就是不成熟的;其实争辩是无意义的,关系本就不对等,他们不过图个面子或嗨点罢了。这些所谓的前辈,水平参差不齐,往往水平越低越像个教育家。其实不是抱怨什么,这是每个人成长时都会遇到的经历。我想说的是,人从小成长起来,本质上是经历若干凶险的考验(劫难),它们直接或间接的作用在你的思想、心理、性格,甚至有可能决定你的智力。有的你看得见,有的你看不见;你看得见的,不一定躲得开;你看不见的,有可能成就你的人生。因此,尽快拥有自己的价值观和独立思想是至关重要的,向长辈学习,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驯服与责任

   《小王子》中,玫瑰花影射为人的爱情。初恋是稚嫩且脆弱的,像风暴里漂浮的一叶扁舟。年少时,我也曾认为,真正的爱情不能只求曾经拥有,而应求天长地久。逐渐成长后,我开始思考,小王子离开他的玫瑰花是不是有某种必然性。

  显然,小王子离开B612不是因为玫瑰不够美,小王子甚至认为玫瑰是宇宙中独一无二,最迷人的花儿。那是因为厌倦吗?小王子临走一刻仍在悉心照料玫瑰,没有半点不耐烦。是他们不够相爱吗?也不是,分别那一刻玫瑰向小王子表白:

是的,我是爱你的。你一点都不知道,都怪我。

  从玫瑰的角度看,她如此在乎小王子,希望得到爱护,却不懂如何表达,于是越爱越怕失去,越怕失去就越自卑。(她夸口四根刺可以抵御老虎,出身又足够高贵。)那小王子呢?小王子是如此在乎玫瑰,以至于越在乎就越敏感,越无法忍受对方的半点不好。

  小王子是不快乐的,玫瑰也知道,她不希望小王子不快乐。道别时,玫瑰轻轻说出:

我以前真傻,请你原谅我。你要快快乐乐的。

  初恋的脆弱,在于双方都渴望美好的爱,缺没有恰当的方式维护关系。小王子后来有一段忏悔:

当时我什么都不懂!我应该根据她的行为,而不是她的言语来评断她。她芬芳了我的生活,照亮了我的生命。我真不该离开她!我早该猜到,在她那可笑的装腔作势后头,暗藏着柔情蜜意。花儿总是如此言不由衷!可惜当时我太小了,不懂得好好爱她。

  直到那一刻,小王子明白他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真正的痛其实在于领悟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对玫瑰的责任,并为年少无知生出无尽的歉疚。人在初恋前和初恋后的心境是不一样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嘛~

  后来文末时,小王子义无反顾地踏了出去,被毒蛇送回他的故乡。简单来看,小王子想这样做,是要对玫瑰负责,因驯服而生的责任,是小王子孤注一掷地走上这条路的重要原因。

你知道……我的花儿……我对她有责任!她偏偏又是那么弱不禁风!她偏偏又是那么天真烂漫。她只有四根微不足道的刺,一点也不能保护她对抗外界……

  小王子在这里交代的十分清楚,他有责任回去照顾玫瑰。他不确定中毒后会如何,但是要尚有一线机会,他仍愿冒死一试。对玫瑰的责任,是小王子活着的主要动力。责任从何来?从狐狸来,狐狸说生命的价值必须建立在驯服关系上,而驯服伴随着责任:

可是你不该忘记,你现在永远都得对你驯服过的一切负责。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

  责任其实是个道德概念,我们多数人都有类似的道德成长。罗尔斯的说法是,人的道德发展有三个主要阶段:权威的道德、社群的道德和原则的道德。在儿童时期,小孩会基于对父母的爱和信任,服从他们发出的道德指令;及后年纪稍长,人们进入各类社群,拥有不同身份,并愿意服从这些社群根据不同角色而界定的各种规则,例如家庭、学校、教会等;最后,当人的道德能力发展成熟,他就会成为能够做独立的道德判断且愿意服从道德原则的人。如果他不能善尽自己的责任,他的道德情感就会令他产生强烈的道德歉疚。

  其实责任不仅由爱产生,爱只是算一种“驯服”方式。这本书想告诉我们的是,驯服与责任之间并不是两样不相干的东西。责任伴随信服而来,并内在于驯服的关系。这一重一重的责任构成人的自我,赋予生活的意义,决定我们的行动。当然,作为一个道德概念,一些责任是可以拒绝的,但小王子无法放弃他的责任,放弃责任等于放弃驯服,他就再不是他自己。

权力、财富——孤独

  小王子离开B612游历时,遇到过奇怪的国王、商人。他们多为社会上人们的一种影射。有人为权,有人为钱;可权钱是空洞无物的,国王统治着宇宙内全部的星球,目光之所及莫非他土,他觉得他的命令都是恰当的,可没有他也是恰当的,自诩集全部权力于一身,反过来被权力架空,让他不再能拥有任何东西。

  商人觉得他有目光之所及一切的占有权,他设计个表,里面记满了他发现的星球们,有了星球,他就能去买别的星球,然后得到更多的星球,他忙于“正事”,却忽视身边真正重要的东西,并视若无物。小王子告诉商人:

我啊,要是我拥有一条围巾,我会把它绕在脖子上,围着它到处走。我啊,要是我拥有一朵花儿,我就可以摘下我的花儿,走到哪都带着她。可是你又不能摘下星星!……

我拥有一朵花儿,我每天都帮她浇水。我拥有三座火山,我每个礼拜都帮它们疏通,我连其中那座死火山也疏通。

国王 商人

  真正属于你的,是你能为它负责的,人和人拥有的东西是相互成就的。东西因人而被赋予意义,寄托情感;人因东西而满足,幸福。小王子路过了五千朵玫瑰的花园,但他拥有的那一朵玫瑰与花园中五千朵玫瑰都不同。他真的拥有一朵玫瑰,而五千朵玫瑰从未属于过他;一朵玫瑰就可以让小王子甘愿赴死,五千朵玫瑰却无一人赋予意义。有人说厚德载物,我想也是从另一角度说得如此道理,那些属于你的,将一直伴随你;那些不属于你的,终将离你而去。这“德”既是能力也是责任。

  如果我们愿意诚实一点面对自己,我们也或多或少是小王子眼中奇怪的大人。为什么奇怪?因为大人将生命虚耗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面。这些大人和小王子做不得朋友,大家的世界观完全不一样。其实作者对这些大人有很深的怜悯之意,因为他们都很孤独却不知如何面对。不仅这些大人孤独,小王子也很孤独,他找不到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在地球上,蛇对他说:

就是到了有人的地方,也一样孤独。

  在概念上,驯服是孤独的对立面。所以孤独的出路也在于驯服,只有用心建立起来的各种驯服关系,并在这其中找到爱与责任,人才不会孤独。

其他的领悟

  • 人生充满选择,人要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并愿意为此承担责任。
  • 驯服的,就是政治的。 —— 引用自《小王子的领悟》 周保松